【魔女的新衣】
『穿上吧。』
如果變漂亮的話…那個人是不是會再多看我一眼呢?
『穿上我吧。』
『我會讓妳成為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擺在夜市地攤上標價只有一百塊的連身洋裝對著我說話。
***
那是一個很冷的晚上,夜旡和朋友們開完慶功宴後喝了點酒,搖搖晃晃的步上回家的歸途,微醺的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今天樂團的第一次演出相當的成功,讓他們這些平常苦於練習的同好踏出了第一步,是非常具有紀念價值的一天。
「今晚寒流將抵達台灣,請各位民眾加強保暖…」路邊的電視牆傳來氣象報告的主播聲,留著一頭挑染亂髮的夜旡稍作停留地瞄了電視牆一眼,發現他已經到了家附近的公園,正準備繼續往前走的他被公園某個黑暗的角落發出的異常光芒所吸引,再度停下了腳步。
好奇心驅動他的步伐往那個發出詭異閃光的方向走去,藍紫相間的光影在周圍流動,夜旡突然感到一股沒來由的心寒,他躲在樹叢後面往光源的方向探看,原本因為酒醉的關係微瞇的雙眼此時緩緩瞪大。
一名穿著套頭毛衣短裙毛襪、看似非常普通的少女,她正在燒著手頭上的寫著不明字體的黃紙,燃盡的灰燼自她腳下圍成一圈,青色的光芒照在她的側臉上顯得格外詭譎,少女口中喃喃自語著,然後用力將手中黃紙灑出,再雙手結印,倏地那些詭異的青光迅速消失,活像是電視劇在演收妖的情景。
當夜旡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喝醉酒看到幻覺之際,那名少女從容地消失在公園的另一端出口。
***
離某知名大學最近的捷運站附近開了一家新咖啡館,而且那家咖啡館的噱頭還真不普通,據說是從日本傳來的女僕咖啡屋經營理念引進,平平都是咖啡館,但是有了穿著可愛俏麗的女僕服務生為客人服務時,這個包裝概念讓營業額激增了不少,不管是哈漂亮美眉還是哈日族,這家才剛開幕幾天就已經門庭若市。
「怎麼這麼慢啊…下次再給我遲到就死定了。」一身龐克風的電吉他青年坐在角落的位置上,一邊咒罵一邊頻頻看錶,然而在喝了一口白開水之後,一名女僕服務生終於抽空過來為這名青年點餐。
「先生您好,請問可以點餐了嗎?」正當女服務生說完例行台詞,正眼對上這名青年的時候,馬上就像是一見鍾情般、秋波頻送地獻殷勤。
夜旡只是有些無奈的笑笑,這種事他已經司空見慣了,打從幼稚園的時候,他早就知道自己有這種魅力能夠迷倒下至8歲、上至80歲的女性了,雖然內心暗爽不過老是這樣也是挺麻煩的,所以他又按照以往的慣例閃出最和善的微笑,然後再用眼神暗示老闆趕快換個服務生過來。
原本夜旡以為老闆會叫個男服務生過來(至少可以免疫),但是這家店的招牌大喇喇的就是寫著【女僕咖啡館】嘛…
哪裡來的男生啊…?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另一位聲音甜美而不膩的女服務生遞補了上來,她留著一頭褐色的長捲髮,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當夜旡心裡想著希望別又來了的想法時,不知不覺中他非常順利地點完了餐,然後那名女服務生頭也不回地正常走回廚房。
感覺是哪邊感到不對勁的夜旡搔了一下自己紅黑挑染的短髮,突然恍然大悟!
那個女服務生居然對他沒有反應!!
不是他自戀,但是只要看過他的女性同胞們基本上都會投以愛慕的眼神,輕則害羞以對,重則無所不用其極倒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個女服務生居然沒反應!!!(一陣響雷劈下)
不可思議地直勾勾盯著那名女服務生忙進忙出,他決定等等再觀察一次…
送餐來的時候果然又是那名女服務生,那個如像向日葵花蕊髮色的女孩!這次夜旡看清楚她的樣貌之後便使出渾身解數笑出一枚世界最有魅力的微笑拋給她,然後她只是送完餐點也微笑以對,然後很正常地走了。
此時他身為帥哥的自尊心頓時崩潰。
「不行…為了維護身為帥哥的自尊,我一定要讓妳看上我!」扭曲?猙獰?總之他露出了奇怪的笑容…還是說咬牙切齒?
這時候夜旡心裡下了一個蠢到極致的決定。
***
之後夜旡終於調查出那個女的原來是他學校的學生,當他開始展開猛烈攻勢追求那名女孩,許多八卦就開始滿天飛,畢竟他在學校也還算是系草一枝,聽到他開始死纏爛打一枝花的時候,許多粉絲也開始注意到這名平時行事低調的女孩。
這天夜旡又如往常一樣到了女孩系上的大樓,他已經探聽到她的名字叫做思婕,然而這幾個禮拜在她身邊跟頭蒼蠅似的晃來晃去猛獻殷勤,不過這位小姐似乎沒有搭理他的意味,只是做自己的事。
剛看到思婕要進教室時,夜旡幫她開了個門,她終於開口說了話:「哎呀,你又來啦?」思婕的臉上總是習慣性地掛著微笑,令人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對誰笑。
「妳可終於注意到我啦…」夜旡有如從監獄釋放般的感動,順便擺出一個耍帥的微笑。
嗯,這是個好的開始,這下子她可終於肯正眼看我了吧?
「思婕同學…」一陣如鬼魅般的顫抖聲音自夜旡身後傳來,他頓時雞皮疙瘩全都站起來了,緩緩地轉頭一看,不看則已,一看驚人…
「赫!」後頭站了個臉色蒼白、眼窩深陷、周圍黯淡的…人?退避三舍的夜旡仔細一看,好像是別系上的某某教授…七分像鬼就是。
「教授,又『中獎』了?」思婕笑咪咪地看著眼前的教授,原來剛剛她是在對教授說話而不是夜旡。
等等,她剛剛不是在對我說話!?
「對啊…妳這次一定要幫幫我…我難過得真的快變鬼了…」彷彿身旁有無數的鬼火在飄啊飄,這位悽慘的教授仍用顫抖的聲音在對這名女孩求救。
等等,別無視我的存在啊~~~~
國貿系第一系草鄭夜旡,就這樣被兩個不起眼的人物給忽略。
「好吧,這次就額外給老顧客服務吧。」思婕開始念念有詞,她在雙手結印之後,朝教授額頭上點去———--
等等,這個場景他好像在哪裡看過?
那個側臉……
不就是那天晚上那個在公園的女孩嗎?
「好了,這樣就沒問題了。不過…」在除完靈之後聽到沒事的教授鬆了一口氣,但是在聽到思婕的後面未完的那一句又開始緊張起來了。
「這道符咒有強力驅邪的作用,教授您的體質實在很容易聚陰…要不要買一個來保平安呢?」就像做完免費的SPA之後順便推銷產品一樣,思婕其實是個非常懂得做生意的商人。
「喔!有這個就太好了…這樣以後我都不用煩惱了!」教授有如如獲至寶的感動表情,毫不猶豫買了。
「那個…可以收我為徒嗎?」另一道聲音闖了進來,這時候這兩人才注意到被忽略很久的第一系草夜旡同學,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是下定決心的要上山修行的出家子弟。
雖然這是可以更接近思婕的理由,不過在那個夜晚讓他看到的景象更讓自己在意…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想知道更多。
但是眼前的思婕小姐卻只是笑容滿面地望著他,不做任何回應。
在走廊的盡頭,轉角邊一雙銳利似箭的視線正注視著他們。
***
黃昏的陽光灑在學校無止盡的長廊上,映照出兩人拖曳的長影。
「為什麼要跟著我呢?」
「因為我想拜師。」
那位不搭理他一個禮拜的思婕大小姐終於朝他開口了,要不是因為夜旡的行徑實在太像變態跟蹤狂,不然她可能就當是一般的背後靈視而不見這樣。
「我有什麼東西讓你有興趣學?」她還是一表前態的微笑。
「那天…我在公園旁看見了。」他突然冒出這一句,「那就是除靈儀式嗎?」按捺不住自身的好奇心,他選擇開門見山地問道。
思婕挑挑眉,「你看到了什麼嗎?」難不成這個男的看得到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就…妳跟一些奇怪的光而已。」
哦?
「入這行也是要有天份的,你只是好奇想來看看吧?」
「什麼天份?」難道那些騙吃騙喝的神棍就有天份嗎?
「右邊角落你看得到什麼?」思婕見夜旡馬上往那個角落盯,立刻補上話—「瞄一眼就可以了,不要一直盯著。」
「喔…只有看到垃圾。」他不明所以然地向她回報。
思婕從未正眼看那個角落,不過下一句她說了一句讓人立寒毛的話:「那邊有個老工友蹲在那邊。」但是她卻說得像談論今天天氣如何的口氣一樣。「剛剛叫你不要一直盯著他看是因為怕被發現你在看他而纏上你。」
「……」夜旡頓時僵直得跟一尊雕像一樣。
「怕的話就別隨便拜師喔~」有點取笑意味,思婕還是以慣有的微笑回應,然後轉身離開。
被留下來的夜旡一臉尷尬的站在原地。
「那個…請問…」身後傳來一道細細小小的女聲,聽起來怯生生的。
「什麼事?」雖然剛剛接受了不小的打擊,不過身為第一系草的夜旡還是擺出了職業笑容回應前來探問的女孩。
「我能不能委託寧思婕小姐一件事呢?」那名女孩的頭垂得低低的,黑色的長髮幾乎要遮去臉一大半,似乎對夜旡說話是一件非常害羞的事。
「呃…」她前腳剛走啊,而且為什麼是來跟他說啊?
見夜旡面有難色,她急忙說道:「我只能拜託她了!」
「唔…小姐,不是我不幫妳,不過為什麼妳不直接找她,而來找我呢?」
「…因…因為…」她開始结巴了,臉色有點不太好的一陣青一陣白。「我以為你是她的助理,所以才先來跟你委託…」她的頭更低了,黑色的直髮如瀑布般垂下。
「啊?」雖然感到有點莫名其妙,不過她好像提供了一個很好的點子。
助理…對啊,助理!好樣個助理…
不當徒弟當助理總可以了吧!
反正前面都這麼厚臉皮了,乾脆就裝死到底吧!阿哈哈哈哈…
某人已經開始自暴自棄了。
***
「有人想委託我?」
中午出來用餐就到思婕在打工的那家女僕咖啡館去,夜旡就順便告訴了她這件事。
「嗯,不過也沒說清楚委託內容…」現在想起來,他連那個女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且她為什麼是去找你轉為表達?」她狐疑地看著夜旡。
「喔…」這時候夜旡倒是很得意地邪笑。「因為她以為我是妳的助理囉,所以才這麼放心地請我來說。」
「真的會委託我的人應該都會按照我的規矩先傳一封簡訊給我才對…」還有他這句奇怪的暗示是想怎麼樣啊?
「也許她是朋友介紹來的…或是其他原因吧?」他偏頭思考著,不過這好像是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總之她等見面那天再一次說清楚,這是會合的地址和日期。」他遞出了一張紙條。
「嗯,我知道了…謝謝。」她收下之後反問了一句:「為什麼對這些關於靈異的東西這麼有興趣?」
「這個嘛…其實是因為我從小時候就感覺得到那方面的東西存在,只是我看不到…雖然這樣說好像在唬人,不過我就是對這些有些好奇。」雖然夜旡一開始就是為了無聊的自尊心纏著思婕,不過在得知她就是會除靈的靈媒之後,反而對她興趣更為濃厚。
「纏上這些東西並不是一件好事。」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卻沒有笑意。
***
激昂的貝斯聲在社團教室裡瘋狂盤旋著,躍動的鼓聲此起彼落,在這個樂團結束了一遍又一遍激情的演奏,團員們才略作休息開始聊天。
「欸,夜旡,昨天又有女生跟你告白啦?」團員A拍拍夜旡的肩膀。
「昨天?我最近在猛追誰你又不是不知道…」夜旡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有個個子嬌小的女生啊,黑色的長髮看起來有點像貞子耶!我昨天下樓梯的時候有看到,幹嘛不敢承認~」團員A開始取笑他。
「喔,那個啊…」夜旡無謂的挑挑肩。「她只是來問我關於那位大小姐的事,說有什麼是要委託之類的。」
在一旁很少說話的團員B此時難得開口了:「你知道那個女的是誰嗎?」
「嗯?不知道…怎了?」
「咦?有八卦嗎?我嗅到了八卦的問題啊~~~」團員A很三八地湊過來。
「之前在學校很轟動啊…你們都不看學校的XX一週的週報嗎?」團員B推了推眼鏡。「百合告白事件…你們不知道喔?」
「百合?那啥?能吃嗎?」團員A不明所以然的問。
「遜掉了你…蕾絲邊就被稱為『百合』啦!」
「你說那個事件是一個女的跟另一個女的告白?」夜旡跟團員A突然恍然大悟。
「沒錯…那個女的就是昨天跟你說話的那個女孩,另一個就是寧思婕。」團員B終於爆出了超級大八卦。
「…」夜旡突然沉默了。
「GAN!這真夠勁爆的了!」團員A看起來很興奮。
「聽說那女的後來被拒絕,一度想不開想自殺呢,難道同性戀都這麼愛恨分明的嗎?」
「…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嗎?」夜旡臉上有些不對勁。
「對啊,不然給你看學報。」團員B拿了一疊當週的學校報紙給他。
飛快地瀏覽了一遍,「…靠。」夜旡馬上穿上了外套東西拿了就走。
「喂,你去哪啊?」怎麼看了那張報紙就變得怪怪的?
他驚覺自己可能作了一件無法挽回的事。
***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夜旡跑到她們即將會合的地點,他大口大口喘著氣,視現模糊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又是那個公園。
往四周左顧右盼,發現還沒有人來,看來他是趕上了。
雖然也可能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可是之前那個女的怪異行徑讓他有所警惕,他得先趕在思婕跟那個女的會面時阻止她。
「你在這裡作什麼?」
冷不防地一道清靈的聲音從背後傳出,被驚嚇到的夜旡立刻轉身,「原來是妳啊…」一見原來是寧思婕又鬆了一口氣,然後又一副緊張兮兮的東張西望,再用謹慎的口吻說道:「我知道那個女的是誰了。」
「…什麼?」很顯然思婕對他這種奇怪的行為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就是之前跟妳…跟妳…」靠,這種時候莫名其妙害羞了起來,他是怎麼了啊啊啊啊~~……「…告白的女生。」呼,終於說出來了,剛剛他一定是嗆到了口水所以說不出口的啦!
「呃,你說小惠?」思婕的臉上似乎有些意外,「那為什麼她不直接找我呢…」她開始陷入了莫名的沉思中。
「欸…妳難道都不會尷尬或是認為對方令妳不舒服嗎?」畢竟同性戀又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她怎麼看起來一副那麼坦然的樣子,還是說她根本就當沒那回事啊…
「當不成戀人,我們還是朋友啊。」她天真的望著夜旡,彷彿在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可是我不想只能當朋友……」第三道聲音出現了,那個帶刺的眼神直勾勾地瞪著靠著寧思婕很近的夜旡,他這時感到格外的寒毛戰慄。
那個被稱作小惠的嬌小女生出現了。
「…小惠?」思婕略作驚訝地看向剛到不久的委託人,沒想到真的是自己熟悉的友人。
「好久不見了…思婕。」她嬌柔朝思婕一笑,彷彿是個沉溺在戀愛中的少女。
「聽說妳有事要委託我?」
「嗯…也不全然是。」小惠漸漸逼近這兩人,「為什麼妳會跟那個男的在一起?」她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咳,我是助理嘛,接任務的時候當然也會一起啦。」夜旡毫不猶豫扯出這段話來反擊,要不是他擔心思婕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他才不會趕過來咧…雖然,也來不及阻止就是…
「…!」思婕瞥見小惠身上穿的洋裝的時候,臉色突然變了。「小惠…把那件衣服脫掉。」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
「什麼?雖然現在快晚上了可是妳們也太猴急了吧!?」夜旡大驚,他小聲地對思婕說道,但是只是遭她一記白眼。
「你聽說過【魔女的新衣】這種陰靈嗎?」
「這個我承認我不是專家…」意思就是說他不知道。
「它平常看起來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一旦找到適合的宿主,就會在她面前幻化成最適合這名宿主的模樣。」她頓了頓。「然而穿上它之後會成為宿主心目中最美麗的樣子,但是相對的也要代價…」
「…什麼代價?」夜旡皺了皺眉頭,這種事就好像跟惡魔締結契約嘛…
「你認為陰靈會想要什麼?」思婕反問他一句。
「電視上說的…人的生氣或是…命吧?」可能他電影或電視節目看得還不夠多吧…不過猜的答案應該也相去不遠?
「差不多是這樣…」思婕還沒說完,小惠漸漸地朝她走過來,敞開雙手。
反正不是小惠的命,就是她自己的…
「為什麼呢…為什麼妳寧願選擇那個男的,卻不要我呢…」小惠的神情越來越古怪,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明明是妳教會我接納這個世界的…可是妳卻拒絕了我…!」
夜旡感到一股令人覺得噁心的氣氛,他感覺到有種很討厭的氣息自那個叫小惠的女人身上傳出,那種快窒息的感覺。
而在思婕眼中看到的卻是數不清的黑色靈體自小惠身上延伸,活像手一般,格外恐怖。
「這種古老的陰靈看來不怎麼好對付呢…」思婕雖然臉上擺著微笑,但是也不免滴出一絲冷汗,她熟練地唸出家傳的驅魔古語,見小惠開始痛苦的掙扎,她緩緩驅步向前準備靠近小惠打算直接除靈。
在一旁的夜旡倒也沒被嚇呆,他意外冷靜地看著思婕的除靈儀式,直到他發現思婕正要靠近小惠的時候,小惠痛苦的神情隱隱轉成了冷笑。「等等———」夜旡衝上前去拉開了思婕,她剛要落印的右手愣至半空中…
小惠身上的洋裝突然變成一堆黑色的人手迅速掐住夜旡的身體,活像是亞馬遜流域的毛氈苔或是捕蠅草之類的熱帶植物般猛烈捕捉獵物,雖然夜旡自己看不到什麼,但是憑著感覺他也知道有東西在他身上嵌著…而且感覺萬分噁心。
「你…」思婕沒想到夜旡會衝出來,但是她也沒繼續愣著,繼續唸完滅靈咒,將印記落在小惠的額頭上——--
小惠大聲慘叫,她身上的洋裝瘋狂地扭動著,看起來快要被撕裂一般…夜旡也被那些噁心的黑手丟開,思婕接住了他,但卻重心不穩地跌坐在地上。
「這就是妳給我的回覆嗎…思婕…!」小惠流著眼淚嘶吼,她身上的【魔女新衣】已經開始燃燒,漸漸燒成了灰燼…
「妳只是被一時的迷戀與誘惑給迷惑了…那並不是妳心中真正的想法。」思婕冷靜地說道,「世界上並不是只有我能夠給妳愛…那是要靠妳自己去挖掘的,我只是給了妳一扇門的開端。」
「畢竟,我從未丟下妳不管…不是嗎?」思婕給了她一剪溫柔的微笑,如向日葵那般燦爛。
「思婕…思婕……」小惠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在【魔女新衣】燃燒殆盡之後,她跪坐在地上嚶嚶啜泣。
「痛死我了…」夜旡這時候才有知覺地喃喃唸著,對上思婕的雙瞳,他才赫然驚覺自己躺在人家大腿上。
「…你真是個怪人,剛剛明明那麼危險,你可以逃走或是閃邊站的說。」思婕對他微微揪起了眉頭,話說他好像是遇過她以來第一次看到微笑以外的表情。
似乎剛剛被滲入的陰氣過重,夜旡的臉色略為慘白。「沒辦法…誰叫我…我…」朝她困難地微笑了一下,隨即閉上了眼睛。
「……」
他以為他在拍電視劇嗎?只是昏過去而已,搞得像在壯烈成仁…
同學,不用這樣吧?
思婕沒好氣地嘆息著。
***
「真的要收我為徒?」隔天起來就活蹦亂跳的夜旡興奮地盯著剛剛宣布這項大消息的思婕大小姐。
「對,因為徒弟不像助理一樣,需要給薪水~」她的笑容藏著精明的精打細算。
「早安啊~思婕同學。」路過的一名教授春風滿面地向思婕打招呼,她也熟識地招個手。
正當夜旡還在想這傢伙是誰的時候,他突然擊掌:「他不就是上次來跟妳求救的衰尾道人教授嘛?」夜旡差點認不出來,看來上次思婕賣給他的那個護身符有顯著的效用。
「對啊,不過那個護身符是有有效期限的喔,我記得…好像是今天到期?」思婕剛說完這段話,剛走過的教授光輝的背景唰地一下變得好陰沉,衰尾道人教授似乎又中標了…
「怎麼不弄個無限期的護身符啊?」夜旡小聲地在她耳邊低咕。
「這樣我就不用做生意啦~」思婕笑容滿面地說出這段話。
「那…」夜旡看向又蹣跚走過來的可憐教授,深深覺得這個社會其實還是很灰暗的。
END.